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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六點鐘當我一夜未眠正闔上雙眼沒多久時,護士就掀開門簾推著車子進來量血壓跟體溫,半夢半醒之間護士低聲地告訴我要灌腸,本來我還很開心剖腹產不需要灌腸,看來我真是大錯特錯,不管怎麼產都是要灌的啊!只是灌腸也不是甚麼很專業的行為,應該可以讓我自己來吧?在我很貼心的想告訴護士讓我自個兒灌時,護士已經戴上手套準備拿著人工浣腸等著我。

看來除了禁食以外,真的是要清到徹底的乾淨了,很好奇那臨時需要剖腹的怎辦?根本沒有空腹,都痛到要爆了還得爬去廁所灌腸嗎?

灌完之後護士幫我掛上點滴,我一夜沒進食進水,所以護士再給我一瓶葡萄糖補充體力;接著護士要我卸下全身傢伙,包括內外衣還有頭飾等等,再換上後面空空如也的開刀服,整個人都要剝個精光才可以進手術房。

不一會兒,聽見護理站的護士透過服務對講機,通知準備到門口等待,從廁所出來後就看見護士急急忙忙把我的床推到門口,給我一頂浴帽(手術帽)戴上;躺到床上後眼睛瞪著天花板,躺在那裡等著推到手術房並不讓人緊張,緊張的是,當有人頻頻跟我對名字跟病歷號時,就好像在不斷提醒我準備要開刀這件事。

羊先生站在我旁邊,我們兩個人都不發一語,電視上的男主角,通常此時都要對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主角說:不要緊張,有我陪著妳。

雖然我期待他跟我說些甚麼,但不是這句話,或許是更實際一點的(比如出院後要送我一顆大鑽戒之類的),但不巧的是,從來這一切都只是我個人的幻想,他站在旁邊表情一臉茫然,這個時候要他去思考我出院後的事顯然也真是太遙遠。

很快地我就被推到開刀房,躺在床上的我,看不到當天開刀房外的盛況,據後來羊先生轉述當天現場可說是人山人海,連等待的座位還差點坐不下;但人山人海的不是我們的家人,而是別的產婦,有一位產婦包括爸媽公婆,叔公姨婆,似乎整個家族都來了,真是有點瘋狂;而我們兩邊家人,除了前一晚跟爸通電話時,他特別說要過來陪,公婆那邊倒是沒有特別說要過來,但我們也事先都請他們不用特別過來,感覺上這天手術後我會很狼狽,雖然公婆也不是外人,但醜樣給娘家的人看到比較不尷尬。

推進手術等候區。一進去後就聽到此起彼落的嬰兒哭聲。空氣很冷,開始體會手術房所謂的冰冷了。進去後護士看著我的資料,再一次對照姓名,病歷號,問我是哪個主治醫生,為什麼剖腹,有沒有指定時間等等問題。

關於指定時間這問題,從出病房開始,就一直有護士問我,但因為醫生之前告訴我,這天排刀人數很多,只能儘量在我期望的時辰內排刀,也不能保證是否就是那段時間可以讓我開到刀;因此我也不太敢跟每個詢問我的護士,表明我有指定早上時辰。

對完資料後她聽到她拿手機撥打給我的醫生:快一點上來喔!我幫妳排到了!快快快!

掛上電話後她開始跟我身旁幾個護理人員,詢問誰要進來協助我的這台刀,然後開始聊起天來。

意思是我可以準時在九點開刀嗎?真是太好了!

護理人員在一旁輕鬆地聊著天,談論著今天可能會有多忙之累的話題,我躺在床上開始緊張了起來。

8:43pm  聽見裡面有人走出來,講了一句:可以推進來了!羊先生被請到外面:麻煩你在外面等一下喔!大概九點半以前就可以開完了。

九點半以前?不到一個小時?開刀的過程有這麼快嗎?

真正緊張的時刻從現在開始。

我被往手術房裡面推,躺著的我看不到周遭的景物,我猜是一間又一間的手術房,我正被推往某一間的路上,這條路又比先前的等候區更冷了;我開始發抖了起來,之前爬文看別人分享的經驗,發抖的原因除了心情緊張以外,其實最大的原因是----->手術房真的爆冷!!

我緊咬著發抖的嘴唇,強作鎮定的繼續盯著不斷往後跑的天花板。

被推入手術房後,醫生已經在手術房裡:哇!妳真是太幸運了,可以去買樂透了!

原來我真的準時排入九點開刀。

這真的很幸運,到底是怎麼辦到的?有人臨時不開刀了嗎?不管了,總之早點開總比晚點開好,在那裡躺著一直等待的感覺真是不好受。

我勉強地擠出一點笑容跟醫生寒喧,嘴唇還是不住地發抖:喵的,這裡比走廊更冷啊!

除了醫生以外,手術房裡還有四五個護理人員,大多是女性,除了一位男性以外;後來我才知道他是麻醉師,還是麻醉主任。

我被從病床移到手術床上,手術床的寬度大概只有病床的三分之二,躺在上面像是隨時會傾倒,讓人很沒安全感;我的兩手被拉直,用魔鬼氈固定在左右兩邊延伸出去的支架上,一個年紀頗大的阿姨級的護理人員,粗魯地拉著我打著點滴的右手,整個手掌按住我手腕內側針頭往右拉。God!真的讓人很想罵髒話,能不能重視一下病患的感受,溫柔一點啊!(回想起來,那位阿姨拉扯我打點滴的手的狠勁,比我後來肚皮被切開還痛)

我的兩腿被分開,呈現"ㄑ"字型,從肚皮開始整個下半身,被塗上大片大片的碘酒或消毒液之類的東西;躺在那裏看著手術燈,旁邊的護理人員繼續寒喧話家常;雖然今天我是主角,但又好像是一個局外人,聽不懂她們的語言,不知道她們下一步要幹嘛,一整個無法融入這樣的忙碌的場景;想到小學時上自然課,老師要我們分組解剖青蛙,躺在實驗教室桌上等著被剖腹的青蛙,也是呈現像我今天這樣的姿態,躺著翻開白白的肚皮,等著人家下刀...........

唯一不同的是,小時候拿來解剖的青蛙通常已經昏迷或是死亡,而我是清醒的。

"不好意思喔!我們不是故意這樣讓妳赤裸,因為那個塗上消毒液後,就要這樣攤開一下子才可以開始手術。"

我很感激有人顧慮到我的感受,親切地這樣詢問,即使她根本不需要在意我怎麼想,這就是手術前必做的程序。

聽剖婦產的朋友說,生產的過程會很多地方都感覺到不被尊重。

對我們來說尷尬的畫面,也就是所謂的不被尊重,像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赤裸躺在手術台上,但對於醫護人員與醫生來說,這種畫面一天不知道要看好幾回,就算不想看也得看,這也不能說是不尊重。總之,妳不可能打扮得光鮮亮麗生孩子吧?

開始準備麻醉了。麻醉師再次比對我的姓名等資料;我被兩個人翻到側邊,像蝦子一樣捲曲起來,露出背部;那個粗魯的阿姨又再次扯痛我的手,真是。

麻醉是我最害怕的一段,網路爬文看到很多人都說這個步驟很痛。

側身後,感覺有一根針插入,插入時沒有甚麼感覺,比打點滴的針還不痛,插入後有點痠,很快速的又被拔出。

原來脊椎麻醉就是這樣,只有短短幾秒,而且沒有感覺,是這個麻醉師技術太好嗎?

麻醉完後起初沒感覺,我不斷扭轉我的雙腳,心想,如果扭到不能扭動,那表示我就被麻醉了。

眼前的布簾被拉上,手術快要開始了。

可能是前晚一夜沒睡,感覺自己很清醒,但卻十分疲倦;我還是繼續發抖,開始擔心要是麻醉還沒開始發作,醫師就把我切下去了怎麼辦?

內心擔心著身體抖得又更用力了,抖到我都可以感覺到腳在晃動,驚慌之餘,很快地,下半身就開始發熱,發麻,一下子就失去知覺。

醫師似乎連測試都不需要,不慌不忙的跟協助他的護理人員對時。

有人拿著刀割開我的肚皮,然後又換刀繼續割,竟然我一點都沒知覺。醫護人員跟醫生繼續聊天,討論要怎麼往下切,她們又該如何協助,我還是很清醒,腦袋卻昏昏沉沉。據說從下刀到取出寶寶只要五分鐘,怎麼感覺這麼漫長。

不一會兒聽見醫生說要切開子宮,然後就是一陣抽水聲,像是有人拿著吸塵器在吸水的聲音。醫生說看到腳了,然後有人不停把我的肚子往下推,像是要把寶寶推出來一樣。

醫生笑著說:"哇!好像小貓。"

我知道小小哈被取出來了,距離醫生下刀報時的時間,只有四分鐘。四分鐘真的是很短啊!

隔壁房的寶寶哭聲好大聲,但我卻沒有聽到小小哈的哭聲,真是擔心!雖然聽不到哭聲,但也沒聽到醫生跟大家說些甚麼。應該是沒事的吧!我安慰自己。

大約過了一分鐘,開始聽到很微弱的哭聲。是小小哈的哭聲。

遠處傳來護士跟醫生報體重,兩千六百公克。醫生回答:"這麼小?"

我心想:"哇!比我預期的還大,真好!原先產檢時一直都比這個數字小耶!"

但不一會兒,護士馬上前來更正,是兩千兩百六十公克。

比產檢還小耶!天啊!

護理人員把小小哈抱到我旁邊:"妳的寶寶長得好清秀喔!雙眼皮很深耶!"

我勉強撇過頭,微笑地看著小小哈。

他真的很小隻,白白紫紫的,一直哭個不停,臉上皺成一團像是十分難受,這邊冷氣這麼強,他一定很冷,但很顯然他不是因為冷氣冷的關係而哭個不停。

她們說要把小小哈放在我胸口,但我超級想吐,可能是麻醉藥的副作用,從手術開始就一直在乾嘔,不斷地作嘔讓人感到手術好像無止盡的漫長,經過了一夜的禁食跟早上的灌腸,我絕對不可能可以再吐出甚麼東西在產檯上,但很想吐卻吐不出來真的很痛苦,更何況還有人不斷在妳腹部上劃刀,雖然那些過程並沒有絲毫感覺。

要把剛出生的小小哈,壓在我想吐的胸口,真是百般不願意,但她們露出很期待的眼神試圖想放上來,我只好苦笑地答應。

小小哈以趴著的姿勢被擺在我胸口,軟綿綿的乍看之下很像一隻毛毛蟲。

這跟我想像的畫面截然不同。通常這時候的媽咪,應該要流出感動的淚水,撫摸這得來不易的小寶貝才對。但錯了,根本不是這樣,我難過死了,更害怕碰到不知道是否健康無恙的他,很希望她們趕快把他抱走,別讓他繼續續曝露在這種冷空氣。趴在我的身上讓我感到很不安全,一點也哭不出來,只覺得好累,好不舒服,好想吐,下半身好麻,就是一種緩慢的不舒服,讓人想發瘋的感覺。

即使我內心百般不願,但我也不敢馬上請她們把他抱開,以免顯得我這媽媽很不應景,只好勉強開口問了一句:"他趴在我身上會不會窒息?"

這問題實在很愚蠢,如果會窒息她們就不會這樣讓寶寶趴在我身上了!但我當下看著他好像哭得很用力,又把鼻子貼在我的胸口,真的會很擔心他是不是可以呼吸。可見從來沒有經驗的媽咪真的會很不知所措,根本不知道怎麼樣照顧這個小東西。他看起來好小好脆弱。

小小哈被抱走後,我鬆了一口氣。小小哈看起來很正常,雖然體重很輕,哭聲也像小貓一樣,但醫生沒特別說甚麼應該是沒事。事實上我在產檯上已自身難保,再多想也沒用了,至少生產過程目前看起來是順利的。

接著有人過來跟我對預備套在小小哈腳環上的姓名跟身分證字號,粗魯的阿姨也過來跟我說要給我很痛消炎針;她說得沒錯,真的是爆痛的一針,打下去後感覺整隻手都被"消炎";打完消炎針後,阿姨又過來說要讓我睡覺,我想睡覺就睡覺,但我現在根本睡不著啊!當我還在想她幹嘛這麼客氣時,我看到她又給了我一針,然後我就完全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了。

醒來後,發現自己戴著氧氣罩,雙腳不能動。天啊!這種感覺比在產檯上更難受一百倍,這就是所謂的癱瘓的感覺嗎?一旁的護理師看我醒來,拿著一個紀錄板問我姓名,我很驚訝我竟然還可以發出微弱的聲音回答她,而她還可以聽得到。

回答後我就被她推出手術室,電動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,是我大姑還有婆婆的臉,聽到婆婆說了一句:你辛苦了。

沒想到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娘家的人,這感覺不差但有點奇妙。

我被推進電梯。

一進電梯就聽到我爸的聲音。原來他沒預期到我會這麼早且這麼準時就開刀,剛抵達醫院搭電梯上樓,正準備出電梯就看見自己女兒被推進同一台電梯,也真是夠巧了!

小小哈足月生產身體健康,但體重過輕,所以直接被送入早產兒病房觀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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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只睡了一天保溫箱,接下來六天都在嬰兒床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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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產兒病房一天大約就要自費五百多元,出院後就多了三千多塊的費用,這筆錢可是之前意想不到的開銷;不過只要小小哈健康,這樣的觀察我們也只好配合,誰叫他四十週出生跟人家三十六週出生一樣輕。

終於生完了,其實只有短短的一個小時,但為了這一刻我可是熬了好幾十個日子。 

二寶睿睿 剖腹生產紀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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