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弟弟被護理人員抱走後,我躺在手術台上等待「睡覺針」。

生小小哈時,記得小小哈被放在我胸口親子接觸後,很快地就聽到右手邊,有人說要給我一針「抗生素」,又說要讓我睡覺;當我還在想:「妳說要我睡覺我就可以睡覺嗎?」,忽然之間,我就無法思考地睡著了!

醒來時,已經躺在手術恢復室,護理人員問我叫甚麼名字,回答之後,我就被推出手術房,中間經過的縫合、換床、移到手術恢復室等等過程,全然沒有印象。

這次,躺在手術台上許久,等著我的睡覺針,等了好幾分鐘,卻遲遲未聽見有人說要給我睡覺針。正在納悶之餘,開始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舒服感慢慢壟罩全身,我的身體開始出現違背我的本意的反應;明知雙腿不能移動,卻無意識的拼命想要移動雙腳,這種無法控制的行為,導致我十分不舒服,因為根本就一整個動彈不得啊!愈是無法移動雙腳,愈是感到雙腳麻痺無比,好像被千斤頂壓住一般。

此時,我的心跳很正常,卻開始感覺到所謂「不舒服」的呼吸困難;回顧前一篇提到,醫師剖開層層腹腔的過程,雖然心跳不正常,也有點缺氧狀態,卻不會感到不舒服;但開始縫合卻感到異常痛苦!

我想忍住這個感覺,繼續等我的睡覺針,卻難受到一點也忍不住;於是呼叫護士,說我好難受;護士問我哪裡難受,我回答,我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好難受!

護士終於說了:「那給妳一針讓妳睡覺好嗎?」

太好了!這就是我要聽到的話!快,快讓我睡著忘記這一切吧!!

無奈,當睡覺針打進去,以為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,卻發現怎麼樣也睡不著!!!

不是說要給我睡覺針嗎?但這個針,只讓全身放鬆了一點,頭也開始昏沉,只像是服用了重感冒藥般,感覺疲倦昏昏欲睡,實際上卻不會真正睡著。

可能失血過多,雖然下半身被麻醉了,並不感覺疼痛,可是身體的其他器官,比如心臟或呼吸器官等等,還是會因應失血這個現象,去做出一些反應,那些反應導致我極度不舒服吧!但睡覺針打進去後,還是有某種程度的放鬆與鎮靜效果,不舒服程度開始緩解;我閉上眼睛,聽著周圍的聲音,心裡默念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,醫生終於縫合完畢,我被移到另一張推床,「清醒地」被推到手術恢復室。

到了恢復室以後,護士往我的被子裡,塞了一根管子,接著管子吹出了陣陣的熱風;之前剖腹並沒有熱風管這種東西,也或許當時是夏天,再用熱風吹半個小時,應該整個人都會中暑吧!

熱風並沒有感覺讓我舒服一些,因為實際上並不冷,不過總比躺在手術台繼續被縫合好些;躺了好久,被子裡的熱風管被移走了,這次,沒人再問我叫甚麼名字,我就被推出手術房了。

被推出手術房的路上,我睜開了雙眼;手術房出口大門一開,護理人員叫了XX家屬;我看到弟弟跟小小哈爸迎上前來,協助護理人員把推車推回病房,耳邊聽到婆婆跟小小哈說:「媽媽出來了!」也聽到了公公跟媽媽說話的聲音,但忘記了他們說些甚麼。

到了病房,護理人員要小小哈爸使用床單,協助她把我移到病床上;移上去後,我半昏迷半清醒地躺著,耳邊聽到家人的聊天聲音;當時應該是晚上七點多了,他們正討論著等一下要吃甚麼晚餐。

小小哈爸跟媽媽與弟弟先去吃晚餐,留下婆婆跟小小哈陪我;婆婆要小小哈摸摸我的手;雖然很不舒服,我還是勉強睜開眼睛,握了握小小哈的小手;小小哈怯生生地握著我的手,他看著躺在床上的我,可能心裡在想,媽媽怎麼會躺在那裡,看起來那麼的不舒服吧?

後來,我聽到公婆說有點晚了要先回宜蘭,弟弟跟小小哈爸與小小哈,則是待到晚上八點多才離開病房;媽媽留下陪我過夜,護士每隔兩個小時會過來病房測量血壓與體溫;我的體溫在開刀後,整晚始終保持37.7的偏高溫,血壓倒是沒有出現上次開刀後的不正常超高血壓。

護士特別提醒媽媽,不可讓我喝水,要保持躺平,必須待到晚上1點以後,才可以喝水並且睡枕頭。不過自從我被送回病房後,媽媽就持續用棉花棒在我的嘴唇抹水,雖然還是會感到口乾,卻不至於太過嚴重。

八點多,兩腳的麻藥逐漸退去,九點已經可以動彈;傷口依舊很痛,但精神已比前幾個小時好上許多;渴到一個不行,我要媽媽用大棉花偷滴一點水到我的嘴巴裡,媽媽雖然口中念著護士警告我們不可以喝水,卻還是照著我的要求做了。

中間有一次護士跑來量血壓,問我傷口是否疼痛?我回答很痛,護士開玩笑地說:「不過妳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不痛」。

比起上次開刀,這次的確是好像沒那麼痛;還是痛,只是程度減輕了一些。

十點多,精神更好更亢奮,不知道為什麼,這次心情異常的好,而且心中忽然湧出一種幸福的感覺!

兩年多前麻藥退去意識稍微清醒的時候,只覺得「終於開完了!真是痛死我呀!」;而這次,雖然傷口還是痛到想打人,卻不知道在高興甚麼,’像手術時吃了興奮劑一樣。

我的針眼果然如護士所言,在手術房被打了一劑抗生素後,竟然就不痛了!比每天點兩次眼藥水來得有效率的多了!

感謝上天眷顧,有這麼多家人陪在身邊擔心著我,有可愛的大寶,還順利誕生出可愛的二寶;一邊想,一邊嘴角不由得上揚,轉過頭看到媽媽已經累到在我旁邊的椅子上睡著了;幸好有媽媽不辭辛苦照顧我,否則這個夜晚真的不知要如何度過。

不由得又想到十月份離開我們的爸爸。

如果爸爸還在,他也會在我身邊;他看了二寶,肯定會大聲地評論,二寶長得如何如何,然後他會拼命用大分貝跟公公聊天聊到忘我................聊到被其他家人陶侃:「你們到底是來探望女兒(媳婦)還是來聊天的啊?.」...........

天啊,好希望他也能跟我們分享這一切,才兩個月,卻改變了那麼多的事。

全家人包括公公與婆婆,一定都跟我有一樣的感概;過去的回憶歷歷在目,我們其實在這個時刻,應該都同時想到了爸爸,只是不會互相提起。

思念真的是一種無止盡的糾纏,現在每當我感到幸福快樂,總會想到爸爸;有好多話想要告訴他,想要告訴他這次開刀經歷的過程,希望他可以就像兩年多前,我開刀生完小小哈後,坐在我病床邊,聽我抱怨手術傷口有多疼痛,這一切有多不舒服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
然而這個夜晚,只有媽媽陪我度過;心裡感覺幸福,卻抹不去思念後的哀傷。

整個晚上睡睡醒醒,還好這個三人健保房的其他兩床房客,今晚沒有母嬰同室,也沒有人打呼,整個健保房異常的安靜,安靜到似乎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可以聽得見;我希望可以夢見爸爸來看我,不過卻甚麼都沒有夢到;若真的讓我夢見,或許不是件好事,那表示爸爸還有牽掛離不開我們。

我想他是沒有牽掛的,因為他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會互相照顧扶持,所以他不會擔心到飄過來看我吧?

自從爸爸離去後,弟弟似乎變得比較有責任感一點,他特別請假提早趕到醫院,送我進手術房;又在我被推出時,第一時間過來協助把我推回房。這一切本來都應該是身為"手足"該有的表現;不過之前生小小哈時,他並沒有如此積極對待我生產的事;感覺他這次"成熟"了一些,雖然以他早就超過三十而立的年齡,應該早就該要有此表現;是遲了一點,但終歸他是長大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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