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的形狀

莎莎平日總會抱怨她老公對她不好，不外乎就是她每天都得回家吃剩菜剩飯，她老公對她大小聲，小孩都她在顧，家裡環境都是她在打掃，老公只負責看電視跟罵她做不好事，其他一點稱讚或是協助都沒有。

她沒有察覺到長期抱怨下來，她老公在我們的眼裡跟負心漢沒有兩樣，莎莎就像是驚世媳婦或是長男的媳婦一樣，婆婆待她不好，老公又對她惡言相向，剛開始我還以為，她的個性只是喜歡抱怨，或許她婆婆對她沒有那麼不好，她老公也不是那麼糟糕，好幾次我還建議她要換個角度去想，或許婆婆有她好的地方，老公也有老公的優點（不然當初幹麻嫁給他？）。

昨天跟莎莎去吃飯，莎莎又邊吃邊抱怨她老公對待她跟仇人沒兩樣，她的婚姻品質糟糕到了極點。

我沒有進過廚房，我沒有立場說廚房熱（台語的一個諺語），很難去評斷身為一個進入婚姻的女人，應該怎麼樣做才是對的，真的無法體會這種熱鍋上的螞蟻的感覺。只知道我媽似乎對於婚姻生活也不感到快樂，我眼前的莎莎很不快樂，聽過每一個結過婚的女性友人的抱怨，一個接一個；莎莎怎麼說也是一個美女，在很多人眼中是正妹，幾乎沒人看得出來她已經結婚生子，我們年齡非常接近，但坐在我面前的她，是一個對於婚姻生活充滿怨懟的女人，而我還是一個心中無時無刻還都抱持著對婚姻有嚮往的女人，即使這種嚮往已經因為這些抱怨逐漸轉為一閃而過的光，瞬間確實光芒萬丈但馬上消逝的無影無蹤，回歸現實面，身邊有太多女性朋友在婚姻中感到不愉快，甚至感到痛恨的大有人在。

某次接到表姐電話，表姊要我找時間幫她灌MP3，非常驚訝為何MP3要找跟她不住在同城市的表妹灌，難道姊夫是手殘了不能幫她灌嗎？表姐回答是因為姊夫不願意幫她灌，只好要我有空下去幫她處理。連灌的MP3都不願意的男人，表姐還是嫁給她，還是當初其實什麼都願意幫她灌（灌迷湯？）但結了婚就什麼都得自己想辦法了？

愈來愈不能理解女人選擇老公的邏輯，當我男朋友我都嫌他糟糕啊！

至於莎莎，我常常聽到她老公在話筒裡吼她，只因為多等了她五分鐘。

莎莎平常抱怨歸抱怨，但總是開玩笑的調侃自己罷了，昨天她竟然講到眼眶泛紅，這問題應該是真的很嚴重了，她肯定不是抱怨而已，而是內心已經累積到了一個頂點只差沒有爆發。

她：妳說他是不是很過分？
我：是有點過分
她：為什麼他不肯對我好一點？
我：你沒辦法改變他的，妳只能對你自己好一點
她：有時候我真希望他外遇，然後讓外遇的女人治治他，他就知道我這個老婆有多好！
我：外遇是不會解決問題的，他縱使後來發現你好，但你們婚姻也破裂了，這有意義嗎？

天啊！這是什麼心態，我非常驚訝的看著她，感到一陣無言以對的難受。很心疼她的想法，對老公已經無能為力到希望他可以跟別的女人發生外遇，還最好是遇上一個壞女人，騙光他的錢，然後他才會珍惜眼前的女人的好。如果真的發生這樣子的事情，她老公一定會後悔，但是就算他後悔又如何，要一個後悔的男人做什麼？為什麼要把青春賭在一個，必須等他賠上了一切，也跟他一起賠上了，然後才會感到後悔的男人？

有時候交往了一個男人，妳很愛他，他真的很可愛，可是他就是有那麼一點問題，然後那個問題愈來愈大，大到妳不可能去扭轉它，然後最後妳會選擇放手；但是婚姻，婚姻不是男女朋友交往，今天在一起明天說你不好我要離開你，說放手就可以放手，更何況還有一個無辜的孩子，妳要怎麼放手？所以莎莎只能異想天開去幻想她老公可以出軌，但是出軌並不見得一定會碰上壞女人，這種賭注，不見得可以得到她想要的結局吧！

莎莎一邊拭淚，一邊還在期待著，她還是希望她老公對她可以好一點，可以溫柔一點，體貼一點。我問莎莎，妳後悔結婚嗎？她說，超級無敵後悔，但更後悔生小孩，因為有了小孩，離婚變成不是一個容易下的決定。

她讓我想到，一位以前同事，62年次兩個小孩的媽，常常看她要同時張羅兩個小孩的事情很是辛苦。

有次我就問她：如果要你重新選擇，妳還會生兩個小孩嗎？

她冷冷地回答我：如果要我重新選擇，我會選擇不結婚！

真的是一句來自於無奈的人妻，內心深處最沉重的告白，她回答的很平淡，但我聽到時那種震撼的感覺卻久久不能自已。

該慶幸我沒有結婚是對的，還是悲哀我沒有結婚是錯的？
如果沒有碰上對的人與其不要結婚？又怎麼知道哪個是對的哪個是錯的，還是，這種事情真的就是下注，押錯了就得想辦法斷尾求生呢？雖然沒有婚姻沒有小孩，可是我也沒有抱怨沒有仇恨，更沒有怨懟，到底什麼是擁有什麼又是得不到，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深奧。

南拳媽媽＜＜人魚的眼淚＞＞，描述小時候常聽到的睡前童話，一個住在深海裡癡情的人魚公主，用聲音交換了雙腿去見王子，結果沒想到王子是一個要死的負心漢，最後人魚縱身投入大海而亡。

小時候聽到這故事，覺得人魚很慘，但長大後才驚覺，人妻用青春歲月與年輕的彤體交換了生小孩的痛苦，照顧小孩的辛勞，洗不完的衣服，婆婆的冷潮熱諷，家裡的開銷要均分，逢年過節限制不能回娘家，放假要幫老公照顧生意，做不好還要被嫌棄，其實有些人妻也挺可憐的。

其實美人魚只是太死心眼了點，大不了在陸地上尋找其他更好的人就好了，根本犯不著為了負心漢投海自殺，不管怎麼樣總比婚後發現王子是沒良心的人來得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