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的形狀

很多育兒書上都說，寶寶到六個月大以後就可以一覺到天亮，甚至透過有紀律的訓練，還可以兩個月內就一覺到天亮的（百歲系列書籍），不過自從小小哈出生後，我們從來就不知道甚麼叫做一覺到天亮，尤其是小小哈的爸，晚上無法好好睡，白天又不能像我一樣下午可以在家補眠，他的眼睛已經黑輪一整年了，還好膚色很黑不太有甚麼人會發現。

人家說「家有一老，如有一寶」。這麼說可能會被誤會為不孝，但我還蠻開心我們家沒有半老同住。我也羨慕那種有公婆同住的家庭，夫妻可以放心外出工作，把小孩托給父母，尤其若住在台北市，將可省下昂貴的托嬰費用，一個月省兩萬，一年也省下至少二十萬。像我們這樣凡事都得自己來，不管照顧小孩有多累都得自己撐下去，也是有其優點；育兒的方式可全權主導，不怕因此婆媳失和，也不怕過度壓抑自己而感覺憂鬱，也是好事。

即使沒同住在一起，遇到問題我偶爾也會打電話跟自己老媽求救；有次因為小小哈老是半夜醒來啼哭，而打電話給我媽，沒想到她聽到後的回答竟是：「妳小時候都沒有這樣啊！他怎麼會這樣呢？」。一聽到心愛的孫子半夜睡不安穩，她比我還要驚慌失措，然後，她就像跳針似地一直問我：「為什麼會這樣？」。

我就是不知道「為什麼會這樣？」，才打這通電話，但卻遇到不斷反問我同樣問題的人，可真是傷腦筋！這種電話無法解決任何問題，也達不到情緒抒發（顯然似乎還讓對方過度神經緊張），而且之後整整兩個禮拜內，我還不斷接到我媽的問候電話，問我：「情況到底改善沒？」。到最後我只好塘塞她：「已經完全沒問題了！」以防止我再接到關心電話。她總是比我還要緊張，不管問題大小，一個小小的感冒流鼻涕，只要被她知道，就會被聯想擴大成是致命病毒。

至於婆婆，她對孫子事情的反應，一向沒有我媽來得那麼激烈；不是她不關心，可能是因為我是媳婦的緣故，她怕造成我太大壓力，所以很多事選擇不多過問；再加上婆婆不住在台北，我們每個月才見面一次，她大概也是因為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，所以沒甚麼可多發表意見的地方吧！

應該有很多新手媽媽，像我一樣沒長輩可靠，得自己一步步摸索，育兒書籍就變成我們唯一可以參考依據的指標，只是育兒沒有一定的準則，而且不管是甚麼知識，都跟人際關係一樣也有派系的分別，親密育兒派系與殘酷訓練派系等等，每一種說法通通不一樣，只能選擇自己看得順眼的部分開始嘗試。

最早買的第一本書是百歲醫生教我的育兒寶典，這本書在台灣是育兒暢銷聖經，但它的爭議也很大，尤其是書中提到關於倡導趴睡的部分，跟寶寶的安全照顧原則完全牴觸；還有訓練寶寶不滿三個月就可一覺到天亮，也是頗受爭議，除此之外它的某些建議（比如副食品部分）倒還挺不錯，但那些爭議也都是我看完這本書，發現實際執行上行不通，想上網爬文看看別人怎麼做到，才發現它的爭議竟然這麼多，也發現原來很多人都做不到。

小小哈剛從月子中心帶回家的第一個月時，按照這本書上的指示，當小小哈哭泣時，只安撫他一下下，之後不管他怎麼哭喊，都完全不理他。有天他整整哭了二十分鐘，小小哈當時的體重還遠遠落後同齡寶寶，哭聲就跟小貓叫似發出嗚嗚懨懨的聲音，這對於新手爸媽的我們真的是極大煎熬，等我終於受不了進房安撫他，他更生氣，哭得更加淒厲，而且整個精神完全亢奮，之後我又花了更多時間才安撫他入眠。

我知道也許是我太心軟，讓他哭的不夠久，也許等他哭了一兩個鐘頭，知道媽咪真的不會理他，他就會絕望，就會知道不該再繼續哭了，可是我真的做不到聽他哭得如此聲嘶力竭，就這樣試了三天後，我決定放棄百歲訓練法。還好，我沒繼續嘗試這個方法，後來帶小小哈去打預防針時，無意間聽到上一個看診的寶寶，因為媽媽想要訓練他睡覺，導致他哭到聲帶都壞掉，我想這個方法可能不是適合每一個寶寶。

後來，看了超級嬰兒通─天才保母崔西的育兒祕訣，這本書在台灣十分暢銷，上面說的睡眠訓練pick up＆put down，比百歲來得溫和許多，它書中的論調也頗多引經據典，看起來似乎比較有學理依據；關於睡眠的部分，作者說每次抱五分鐘然後放下，也就是pick up＆put down，可能要嘗試好幾十次才會成功，也就是妳得不停抱起來，放下去，重複這樣的模式不知道幾次，才可能期望寶寶會忽然睡著。這個方式我試了一天就放棄了。百歲的方法是精神折磨，而崔西的育兒秘訣則是肉體折磨，這樣上上下下，小小哈跟我都不能睡覺也就罷，可真是累死我了！

最後，很沒用的選擇了親密育兒法，我個人是比較認同親密育兒法的方式，但是關於睡眠上，也就是同床共枕，無時無刻滿足小小哈想喝ㄋㄟ的需求也使用親密育兒，這也導致了我們長達一年的地獄生活。小小哈醒了就想要吸ㄋㄟㄋㄟ，每次只吸一點稍微滿足就睡著，不到三個小時就又醒來討奶；就這樣，一夜醒來三四次，尤其是在他七個月~一歲大時，幾乎每夜都保持同樣的頻率與節奏，慘的是，他完全不喝奶瓶，我就像是人體餵奶器一樣，得無時無刻呼應他的需求，爸爸完全無法代勞幫忙。

不管別的媽咪是如何成功實踐百歲或崔西，或是親密育兒這三種方式，有些媽咪似乎也實踐的頗有心得，網路上還有人開專版，撰寫如何訓練自己孩子成功一覺到天亮的文章，那些實踐的心得與守則，讓我看了後，更加感覺一定是我的操作方式有問題，要不就是心不夠狠。

上週末朋友聚餐，席間與一位朋友聊到寶寶斷奶困難的話題。她說，她家女兒喝母乳喝到三歲多才斷奶，特別是夜奶非常難斷，直到三歲多斷奶了才有辦法徹底戒掉。我驚訝地問她，難道沒有嘗試要讓小孩斷奶嗎？她說，她甚麼方式都試過了（包括上述我提到的那三套方式），但沒有一種可以成功；後來她認命了，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下去，某天，就在她女兒快要滿三歲前，忽然半夜就不討ㄋㄟ了，自此一覺到天亮，她也不知道為什麼。

聽完她的故事，終於豁然開朗了些，比起她的三年，我真的可以完全釋懷我這短短一年，無法一覺到天亮的痛苦；小小哈不喝奶瓶，不管怎麼樣讓他餓，他寧願餓也不願意喝，以他的體重老是排在後段班來說，我不可能讓他餓，只為了訓練他可以接受奶瓶，所以只好放棄任何可能改變他的嘗試，那意味著我必須承擔，他的體重或身高發育會更加落後的風險。

不是每一個寶寶都有辦法拿一本書套著，當爸媽的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，如果可以，市場上也不會出現三種不同派系聲音，理當應該只有一種，不是嗎？

小小哈在一歲一個月的現在，終於願意接受奶瓶餵奶，而且在睡眠上面也有極大的改善，留待下回再寫；總之，有些育兒書籍是可以帶給媽咪不少幫助，但不是全部的內容，至少以我親身實踐來說，沒有一本可以照書養就能成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