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的形狀

小小哈三個月大以前，延續在月子中心的方式，大部分時間都以奶瓶餵食母奶，但月子中心的護士都會強力要求，白天有幾餐，媽咪得練習親餵，當時小小哈親餵與瓶餵都適應得很好，因為年紀太小，傻傻分不清，不管怎麼樣餵他都好。

回家後，少了月子中心的全夜間照顧，半夜得自己起床餵食小小哈；新生兒睡眠間隔短，月子中心護士雖已訓練他四個小時用餐一次，但光是餵奶，就約莫花費半個小時，餵完再拍嗝，快則十分鐘，慢則二十至三十分鐘，接著還要擠奶再花半個小時，等一切都忙完進入睡眠，已經花掉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；兩個小時後，小小哈又吵著起床要用餐；兩個小時就得起床的睡眠，對我來說等於沒睡；三個月後，我決定試試親密育兒的方式，把半夜的進食由瓶餵改為親餵。

依照專業人士的說法，半夜親餵除了媽咪能夠邊睡邊餵，寶寶也會自己尋乳，可大大降低媽咪的負擔。

奇怪的是，不管到哪裡都能快速睡著的我，卻無法在自己家中床上邊睡邊餵；小小哈也不像書上說的會自己「覓食」，他只會躺在原地大哭或者打滾。每到討奶時間，我仍得清醒地調整好姿勢餵他，直到他喝飽後，我才有辦法睡著。親餵比起瓶餵，不需要拍嗝，也不需要擠奶，的確是較不花時間，但仍舊沒輕鬆到哪裡去。

而且，我忽略了一件事。全程使用奶瓶，可以讓爸爸即使在半夜，也能保持參與度，但是親餵卻不行；若瓶餵的話，我們還能同時作業，可以一個人餵奶，一個人儲奶，爸爸雖因此也睡不好覺，但總比只累垮我一個人好。

當感到親餵並沒有比較理想，想要改回瓶餵時，小小哈已愛上肌膚接觸的溫暖，再也不願碰觸冰冷的奶嘴了！自此之後，他只要碰到奶嘴，就把頭撇過去，或是敷衍地吸幾口就吐掉，一旦被他發現想用奶瓶塞他，就會激起他的憤怒，不管怎麼哄都不能平息。他就是不要奶瓶。

即使很不適應這樣的方式，為了讓他早點入睡，半夜就妥協親餵吧！至少白天還能瓶餵，還有讓別人代為協助照顧的機會。

沒想到，我又太過樂觀了。排斥奶瓶的習慣，很快地延續到了白天。

比起有工作的媽媽，全職媽媽理當有更多時間與條件全親餵，可是不接受奶瓶的小小哈，總是會硬撐到我出現，才願意乖乖喝奶；不管我離開小小哈去哪裡，只要他的吃飯時間一到，我就得火速奔回；奢望另一半能多分攤更多餵食寶寶的任務，再度落空。

七個月後，只接受親餵的小小哈，半夜起床哭鬧次數比起五個月以前更多，跟育兒書上寫的「六個月後，大部分寶寶應該可以自然一覺到天亮」完全不同。顯然小小哈是屬於那書上那少部分，無法一覺到天亮的寶寶。

繼續撐著維持夜奶，本是考量小小哈出生體重偏輕，又是母奶寶寶；但一年過去，他的體位依舊保持在原本線上；我們睡不飽，小小哈也睡不飽，大家精神狀態，卻長期處於糟糕模式。

後來，嘗試在睡前給他一些配方奶，讓他比較有飽足感，但心情好時，他會喝上一點，心情壞時，一碰到奶瓶就大哭。

試過數次，也倒掉了一堆配方奶後，我又再度放棄。

我就睡在小小哈隔壁，他很容易感覺到我的存在，而不要奶瓶；母乳好消化，喝母乳比喝配方奶，更容易感到飢餓；諸多原因都讓母奶寶寶不容易戒斷夜奶，看到小小哈那一身的「骨感」，既然他如此反抗配方奶與奶瓶，就再緩些日子吧！

轉眼，在無數次的夜奶中，度過了漫長的一年。期望他「自然」戒斷夜奶，看起來好像遙遙無期；我開始懷疑，是否小小哈是因為睡不好，所以才無法「澎皮」？但我很肯定，長期斷斷續續的睡眠，讓我一點也無法「澎皮」起來。

我開始陸續出現失眠現象，就算好不容易睡著後，小小哈也未起床討奶喝，我還是被訓練成不到三個小時，就會自動醒來。

於是在小小哈滿一歲時，我們再度嘗試戒掉他的夜奶。

過去沒照本宣科的，拿任何一本育兒書方式來徹底實踐，除了嘗試後發現，那些方式都不適合我們，也覺得時候未到，實在不想勉強自己或小小哈，非得怎麼樣不可。

滿一歲的小小哈的哭聲，已經非常洪亮，不像他剛出生時那種小貓叫聲，所以現在即使聽他多哭一會兒，也不會再激起我們為難又自責的情緒了；不是我們變得冷血無情，而是對於寶寶哭聲的承受度，真的會隨著時間不知不覺提高；而且，現在的我們，更有十足的把握去分辨，小小哈哭聲的意涵；是真的飢餓？或只是任性胡鬧？這學習時間是長了點，但寧願在有把握時再來判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