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的形狀

感情世界裡先當壞人的人，有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對，一直想當好人卻造成彼此痛苦的人，才是骨子裡最壞的人

前老闆，有天忽然MSN敲我　｢ㄟ！你前夫剛剛有跟R一起過來｣ （R是另外一個出國唸書，今年學成歸國的朋友） 看到他人稱呼我前男友為　｢前夫｣　兩字覺得頗趣味，後來覺得拿來用真的很貼切。

千萬不要誤會我離過婚（不過就算離過婚又怎麼樣，好像也不會怎麼樣....），人與人交往一段不算太短的時間，到底男女朋友跟夫妻的界線差異有多大？

有人說，是法律保障，有人說，是對方掛掉你可優先繼承遺產，有人說，至少他已婚，別的女人不敢來招惹他。

離婚照樣搞劈腿的男人比比皆是，結婚後不照顧妻兒的男人也很多。結婚不結婚，實在很難用來定義兩人感情與關係的程度。

若要我認真思考，我想，我們那段感情與婚姻的距離是........ 我不會叫他媽，｢媽媽｣，他也不會叫我媽，｢媽媽｣。 逢年過節我們依然跟自己原生家庭度過，尤其是一年三節，端午､清明與新年。

除了不到法律定義可以直呼對方父母為自己父母的關係，我們待彼此兄弟姐妹與家人朋友，就宛如自己一般親密與重視 。

那分手的心情跟離婚差不多，不管對我們自己或對於彼此的家人來說皆是。只是我們不用麻煩地去法院辦理公證離婚，不用爭小孩的監護權官司與贍養費問題，更不用勞煩身旁的倒楣朋友來當離婚證人。

花了好長好長的時間，把東西打包，哪些是你的，哪些是我的，哪些你丟掉，哪些你留著….切割切割再切割…..除了東西必須分割以外，還有朋友。 那幾年朋友圈的高度重疊無法避免，總不能要這些朋友因為兩人的分離而必須選邊站；但是慢慢的，朋友會選擇向左走或向右走；很慶幸的我平日做人不算太失敗，有許多原本是他的朋友還樂意與我保持聯絡，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，大多數我暫時選擇自動疏遠。

切割，分裂，這就是分手或離婚必須要做的事情，不管是事物或是人，都仿佛要經過一個重新劃位再重新定義。

除了記憶是不可切割的以外，其他我們雖不願，但不得不切得清清楚楚的。

朋友說，會難過？會痛苦吧？ 當然，只要是人都會難過，就算是一隻狗，養了四､五年了都會有感情，只是，這難過已跟花樣年華時的那種分手後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，不能工作的痛苦不可同日而語。

分離帶來的難過與痛苦沒有程度的分別，只有方式的不同。 兩人決定分開的原因很多，

也許是交往一段時間發現個性不合，你受不了他或他受不了你，也許是因為你發現你沒那麼喜歡他，妳或他喜歡上了別人；也許是因為他劈腿，你受不了自尊心與信任感被摧殘而選擇離去，不管怎麼樣，你發現他沒那麼愛你了，或你發現自己不那麼愛對方了，那分裂的理由都是建立在情感的因素，面臨分手的衡量點與生活或人生階段無關，而是往後繼續下去開不開心的考量而已。

但是當妳與一個人交往不是一年半載，而是四年､五年時，那種去當兵的也退伍，服國防役的也退伍，大學可以再延畢一年的長度時，兩人不管在個性或其他方面，經過這麼漫長的摩擦也早已互相接受與妥協，臨門一腳前卻忽然彼此喊停，中間的問題雙方早已了然於心。我們熟悉於彼此的個性､工作､家人､朋友，一切的一切，但卻依然沒有信心可以一起走到人生下一個階段。

那些年來，一直有朋友問我：｢你為何不結婚？｣ 我的答案永遠是：｢因為我不想結婚｣ 究竟是我們都太過不成熟，還是我們都想太多？

直到有天碰到一個人，他問了同樣的問題後，又接著問：｢你有沒有想過，也許是人的問題｣ 我一時語塞。 他提醒了我，不想結婚的因素，到底是恐懼婚姻，還是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就是那個人？ 一個沒有辦法往下走的理由，出現了。 然而說那句話的人，如今已自動蒸發於我的生活之中。

我喜歡宿命論的說，上天安排一個人來亂，總是有原因的；那原因究竟是什麼？也許必須等到眼睛要闔上離開人世間時，才有辦法得到一個明白，又或者來生才能明白。 截至今日，有些朋友還是認為，當時的我未免過於衝動與直率，但，對於遲遲無法往下走的兩人，這無疑是一個大大的解脫。欣慰的是，所謂的這位｢前夫｣後來也用行動讓我知道，他可以迅速復原的能力到底有多強。 我們並沒有淌在要死不活的糾纏爛泥裡打滾太久。

除非我重新投胎做人，否則對於他理想中的超完美老婆，我此生已沒把握可確實做到；而到底是因為＂他＂的因素而無法做到，還是真的無法做到，老實說我也自己也不敢肯定。

但我想，此刻的前夫會與我有共同發現：

原來，我們自己一個人時，可以過得這麼好。
原來，我們只是沒有人先去做出，那個會讓關係改變的決定罷了。
原來，壞人不見得只有男生可以當的。

當壞人的那個人，沒有什麼不好，一直想當好人卻造成彼此痛苦的那個人，才是骨子裡最壞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