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的形狀

2012.12.13

開完刀隔天的凌晨，護士夜晚巡房了兩三次，幫我倒了兩次尿袋裡的液體，還稱讚我＂量很多！很好喔！＂； 不知道好在哪裡？護士解釋這表示膀胱運作的很好，雖然沒喝半滴水，但打進去的點滴都排得出來。

我跟護士說我整晚都渾身熱到冒汗，護士說，冒汗是好現象，只要不＂畏寒＂，就表示體溫自動調節當中，不是發燒；在如此燥熱難耐之下，媽媽又頻頻要我蓋好全身，連腳趾頭都不可冒出來，簡直快要熱死我！

外面是十幾度的氣溫，我在病房內睡睡醒醒地度過了＂炙熱＂的夜晚；好不容易到了清晨，若一天沒有排氣，我就一天無法進食。肚子早已飢腸轆轆，偶爾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。

媽媽說要去附近吃個早餐，我卻連杯牛奶都不能喝，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排氣；躺著躺著，中間不知睡著幾次；午餐看著媽媽跟小小哈爸，吃著香噴噴的鬍鬚張便當，我只能躺在床上聆聽肚子的飢餓聲。

護士每次巡房都會再三確認有無排氣；但直至下午四點多，仍然一點動靜都沒有；上次開刀，醫生使用腹膜外剖腹法，繞過膀胱開子宮，沒有直接進入腹腔，所以開刀後不需等排氣，平躺六個小時候就可以直接吃飯；這次換了產檢醫師，使用了普遍的剖腹方式，就必須等到排氣才可以吃飯，以免造成腸阻塞；整整餓了24個小時，幾乎餓到胃痛，中間護士幾度進來確認我有無排氣，偏偏我就是一個屁都沒放；到了下午四點，護士表示如果再不排氣，那麼五點就要進來塞軟便劑，果然到了五點，面臨了被塞軟便劑的命運。

下午五點多，護士進來塞了軟便劑，順便幫我更換上紙內褲與產褥墊。我已經可以自己側翻並且扶著圍欄坐起來；晚上六點，卸除尿袋，護士要我試著自己下床，在八點以前要自己試著去廁所小便。因為手上還打著點滴，也裝置了自控式止痛機器，護士要我準備站起來前，可以先按一下機器，過幾分鐘再動作以減輕傷口疼痛。

上次開刀我已經自費六千多元使用過它一次，這次為了怕疼痛還是繼續使用；剛開完刀時，自控式止痛劑不管怎麼按，子宮收縮的疼痛都無法避免；止痛劑只能止傷口的痛，對於子宮收縮的幫助有限；而這次，同樣地在開完刀，麻醉藥剛退的那幾個小時內，都是天殺的疼痛，為了避免病人狂按止痛劑，導致劑量過多進入身體，自控式止痛機器已被設定成二十分鐘只能按一次，沒滿二十分鐘若再按下一次，都是無效的。

我雖然無意識的因疼痛按了好幾次，但恐怕也只有安慰的效果。還好這次的疼痛，不如上次開刀那麼劇烈，還在能忍耐的範圍，所以按的次數倒也沒有那麼多，因為如此，這次開刀後並沒有嘔吐的現象；若以空腹二十四小時，還要加上因麻醉劑的副作用而嘔吐，想必是更痛苦吧！

我住在健保房裡空間最大，距離廁所也最近的一區病房，但開刀隔天，傷口依舊十分疼痛，要靠自己站起來走到隔壁的廁所小便，談何容易？上次開刀後第三天才試著站起來，當時腳指頭一碰地板，就疼痛到掉下來眼淚；這次，我已藉著小小哈爸的攙扶，兩隻腳掌完全貼地的站起來，但站不到五分鐘，就覺得腿軟，加上傷口痛忍不住又坐回床上。

這樣反覆試了兩次，站都站不久，更遑論走到廁所小便；實在沒辦法，只好使用便盆在椅子上小解。

上次住單人房，整間房間都是自己的空間不覺得尷尬，這次碰到龍年生子潮，單人房等到第二天，依舊沒輪到我可入住的消息。健保房雖然隔著布簾，但有隔壁兩床含家屬在內，約莫就有五六個人在隔壁，甚麼風吹草動大家都聽得見；不過我也實在沒有其它的辦法了。

小便是解決了，但無法自然排氣的我，被塞了軟便劑；軟便劑可怕的地方，在於它可能導致排氣，但它也可能導致＂挫屎＂，天堂與地獄就在一瞬間。護士說如果感覺有便意，就先忍住，然後走到廁所去解決；問題是，我連小便都無法走到距離病床不到兩公尺的廁所，更遑論是.....................怎麼來得及啊？

正在煩惱這個問題時，肚子忽然一陣陣開始絞痛了，天啊！軟便劑生效了！

此時，小小哈爸已經帶著小小哈回去睡覺了，媽媽則不知道跑到病房外去忙甚麼去了；病房只剩我一個人，真是孤立無援！一個人坐在床沿，肚子痛到冒冷汗，愈來愈無法忍耐，如不趕快奔到廁所，可能會忍不住就解在褲子裡頭，開刀完第二天不能洗澡，可就糗大了！

也許是腎上腺素急遽增加，造成體內嗎啡上升，暫時中斷了我的疼痛神經，本來小小哈爸跟媽媽兩人同時撐著我，我連站著都會腿軟，現在則是一個人扶著點滴架，快速就站了起來，而且一個箭步就走到了廁所；到了廁所門口，碰到門檻點滴架無法進入時，我還能單手舉起點滴架跨過門檻進入廁所！這一切簡直就是奇蹟！想到會拉在褲子裡的念頭，比自控式止痛劑還要有用。

終於排氣了！或許說是排便了！

到了晚上十點，我終於在兩夜一天後，吃了開刀後的第一餐！開完刀進食第一天，必須吃清淡的食品以免腸胃無法適應，所以護士幫我訂了清淡的組合。

這樣的餐點一天只要190元，分別是早餐40元，午餐跟晚餐都是75元，可以只訂其中的一餐或兩餐。

本來六點送來的晚餐到了十點，已經變成冷餐消夜了！眼前只有這個便當可以吃，在飢餓的狀態下，也不在乎它是否可口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