記憶的形狀

前天小小哈放學回家後突然狂咳不止，飯後帶去附近診所檢查，醫生說是喉嚨發炎，決定讓他在留家查看幾天，等到完全不咳了再讓他去上學。

下午跟小小哈一起看公視人生劇展「阿弟仔，知道不知道？」，內容描述的是失智老憨兒與幾個安養院老人的故事；

可能是個性害羞之故，小小哈面對陌生的大人，即便知道對方是把拔或馬麻的朋友，過去也見過幾次面，但每次跟朋友碰面後前一、兩個小時，也就是他還沒「熟悉狀況」以前，總是表現得很害怕的樣子。人家問他話，他不是低著頭，就是回答的聲音小到只有螞蟻聽得見。總之就是碰見不熟悉的人，這孩子的整個行為就會展現出一副退化的樣子，幾度讓朋友以為，他的語言發展是否有問題。

小小哈在熟悉的學校或者家人面前，其實是吵得很，總愛說他在學校發生的事情給我們聽，更特別愛我們問為什麼，回答他後，他又會一個接一個問下去，問到大人的耐心盡失。

劇中有一幕，是老人在廁所小便沒站穩跌倒。

小小哈跟我一起看得很入迷：「馬麻，他怎麼了？」

我：「他跌倒了」

小小哈：「他為什麼跌倒？」

我：「因為他不小心」

小小哈：「他為什麼不小心？」

我：「因為他是老人」

小小哈：「老人為什麼會跌倒？」

我：「因為老人老了，機能退化了所以會跌倒」

小小哈：「那為什麼機能會退化？」回答到這裡我已經開始不耐煩，沉默沒回答他，他不死心又繼續追問我，一直不停叫：「馬麻馬麻」，我很壞心的死盯著電視裝作沒聽到。

親子專家一定鼓勵家長們要多多回答孩子的問題，並且大力嘉許愛發問的孩子具備好奇心的優點，哪怕這些問題對我們來說毫無價值，但連續被問十分鐘沒意義的問題（以我的觀點來說是沒意義沒錯）還是會讓我感到很不耐煩。

為了可以專心看電視，我停下來轉頭看著他：「以後馬麻也會老，所以等馬麻變成老人也會容易跌倒，那以後馬麻老了，你會扶馬麻嗎？」

小小哈很肯定的回答：「會，我會！」

聽到他的回答是肯定句，而不是又反問我為什麼，心想終於告一段落了！正當我轉過頭準備好好看電視時，他忽然說補充了一句：

「而且，我一定不會推妳害妳跌倒喔！」

呃，乖兒子，這句話就不必多說了吧！

接著，戲中出現一段劇情，是一個老婆婆跟別人哭訴嫁到國外的女兒，完全不回來探望她。

小小哈又打算開始連珠砲地問：「馬麻，她為什麼要哭」

我：「因為她女兒住在美國都不回來看他」

小小哈：「喔」

見他沒再繼續問下去，覺得很是奇怪，於是我主動轉過頭趁機跟他傳達身為母親的小私心：

「你以後不要去美國或歐洲好不好？這樣馬麻會看不到你，你跟弟弟都要留在馬麻身邊陪馬麻，知道嗎？」

我：「好，我不會去美國」他篤定的說。

真是貼心的好孩子啊！忍不住想要問他以後長大不去美國的原因，可能他會說他要留下來陪我之類的話。

我：「那你為什麼會答應馬麻不會去美國呢！」

小小哈：「因為美國很遠，我只想去公園溜滑梯」

我：「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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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吃飯時，電視新聞上忽然出現非洲黑人。

小小哈又問了：「馬麻，為什麼他們是黑的？」

我：「因為他們是黑人」

小小哈：「為什麼是黑人？」

我：「就是因為皮膚黑叫黑人啊！」

小小哈：「為什麼他們皮膚會黑？」

我：「這個問題你要去問上帝，馬麻也不知道」

我暗自盤算著，把一切問題都交給「上帝」，這樣小小哈就不會再繼續問下去了吧！如果他問我上帝是誰，我就說我也不認識就好了，這樣的回答可真是巧妙阿！

小小哈聽到我的回答後，低頭沉默了一下，然後面有難色地問我：「那....馬麻，那你可以陪我去問上帝嗎？我不敢一個人去」

我：「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」

小小哈：「好不好啦！」

哇咧！一定要我回答就是了。孩子的爸在一旁裝忙，實則在偷聽我跟小小哈的對話，等著聽我怎麼接招；為了展現我很會應付小孩，只好回答小小哈：「好吧！那等以後馬麻先去見上帝了，馬麻會幫你問，然後託夢告訴你好嗎？」

小小哈喜孜孜的說：「好！」

孩子的爸聽到這句終於忍不住轉頭問我：「妳剛剛說的是認真的嗎？」